枇杷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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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当然,我说的是两年前的春暖花开。我每个周末都跑进DC城里看樱花,从花开,看到花落。某个周一,我问枇杷,“你去看樱花了么?”枇杷笑着回答,高速路边,小区里面,天天看啊。我说那DC城里的看了么。枇杷思考了一下,用她一贯严谨的语气回答说,“技术层面上来讲,算是去看过了。。。”我晕,这叫什么回答啊?

枇杷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其实,上个周末,大老板带我和Y去看樱花了。(Y是我们组的博士生,兼职计算机管理员,两方面都很资深,已经跟了老板很多年了,埃塞俄比亚哥们儿)”我比刚聊天的时候更疑惑了——这叫什么组合啊?我理解的“看樱花”应该是呼朋唤友,三五成群,春日阳光下在花间纵情笑闹,互相留影;又或者情侣成双,花下漫步,夕阳西下,无限浪漫;再或者一家数口,相携而至湖畔,草坪上以花香佐餐,与鸥鸟同戏;不然一个人也好,信步而行,不计远近,凭栏扶风,醉卧花丛。。。总之不能找这么不相干的三位凑一块儿去赏樱花吧?

枇杷打断我的yy,继续叙述她的“樱花之旅”。老板周五晚上突然给枇杷和Y打电话,说周六去看樱花吧。二人跟我一样疑惑不解——老板在DC这一亩三分地呆了不下二十年了吧?怎么突然又想起看樱花呢?不过在我们组,一般没人反对大老板的决定,于是三个人清早在实验室集合,Y开车,三人就那样开进了DC城。

大老板在副驾驶位置坐着,显得很开心,说,“诶我还从来没到DC城里看过樱花呢,挺漂亮的啊!”二十年啊!进城不过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老人家竟然从来没看过DC的樱花。。。枇杷和Y心里估计已经各种黑线各种汗了,还得跟着说,是啊挺漂亮的。

进城之后车流拥堵,停车不便。Y本来想在城外停车,地铁进城,不过老板不同意,坚决要求开进去。于是三个人“走车观花”,Y负责开车以及停车等人,枇杷负责给老板照相,老板负责摆pose,分工明确,效率很高。大老板在樱花丛中笑得十分灿烂。一个小时搞定全程,返回实验室加班干活。

枇杷无奈地跟我摊摊手,说,“他这哪儿是去看樱花啊,分明是去照相来着!”我想了想,回答她,“不容易啊,我来一年,看了两回,他老人家二十年就看这么一回。。。理解万岁。”枇杷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我说,“是啊,我们俩都太贪玩儿了,我来了才八年,也看了两回呢……”

我遂决定直接遁走。。。。

枇杷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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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婧从加州开回来,已经比原定的假期又晚了一星期。枇杷并没真的抱怨我,反而趁着大老板出差的好机会也好好地利用了一下难得的闲暇——翻修了厨房。于是我们开始从旅游聊到租房买房,聊到家居装修,聊到开门七件事儿……女人就是话痨啊~~~

提到自己的房子,枇杷总是很兴奋,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让我这个赁屋而居的老鼠晕头转向。枇杷说当初选房子的时候是个“艰难的决定”,因为她的完美主义倾向,这房子必须不大(她跟她老公都没空收拾)不小(不能太拥挤啊,虽然没孩子,可是老人会来访的);必须离两个人工作的地方都不远(丑妻近地家中宝!);必须在安全的小区(枇杷受够了当年老校区的不安);必须不能太贵(俩人的工资都不算特别高吧)……这些都也还罢了,无非是年轻夫妇买房子的正常要求,一般有小孩的还会要求好学区呢。可是枇杷说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一点哦——“Feng~Sui~”

嗯,没听错,就是“Feng~Sui~”。俺一个中国人她一个泰国人,说着非母语的英文,她突然来个“FengSui”谁知道她说什么啊?比划半天解释半天俺终于明白这位只认识四个汉字的姐姐说的是“风水”。(三条黑线,一只乌鸦无声地飞过)这个这个她知道什么是“风水”么?我试着问。枇杷很专业地说当然知道,然后打开地图,给我一一讲解。

枇杷:房子要背山面水。背山安全人长寿,面水可以把不好的事情送走。(懂风鉴的别发飙哈,这是泰国友人,啊不,四分之一龙的传人的理解。。。)

老鼠:啊有道理有道理,不过这房子哪里背山?哪里面水呐?(话说东北弗吉尼亚地区近海,地势平缓。市区中心地带,哪儿来的山,又哪儿有水呢——唯一的波多马各河还远着呢。)

枇杷:仔细看啊!看这房子背面高正面低啊,就是背山了。(那个……美国的平房一般都依地势而建,不把地面挖平,所以前后一般总有个两三米的高度差)

老鼠:(汗-_-! 这么个背山啊?)那面水呢?您这周围别说河了,连个湖都没有好吧?

枇杷:(开心地)你不知道,我们这一区的下水道主干系统正好在我们家门前的马路底下。(她这都是打哪儿打听出来的啊!)

老鼠:。。。(列位看官,我这会儿还没吐血,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高人高人,还有么?

枇杷:还有啊~房子要南北正向,采光通风都要好。(总算说点儿正常的了)当然,我也不是很懂“FengSui”啦,但是我选门牌号的时候特地避开不好的数字,比如4和7……

老鼠:。。。(您确定您是学理工科的,那个,PhD来着?中华文明影响深远啊,价值观输出不可小觑也)

*此事过去两年有余,某晚,在厨房遇到也在实验室加班的伊朗师弟,随便闲聊,不知所云。伊朗师弟随口问我:“你懂‘FengSui’么?”久被本实验室亚非欧美各国友人雷到的老鼠气定神闲地回答,作为中国人,我不但懂风水,我还会打太极,会相面,会算卦——比如你现在挑那个博士生资格考试的日子就不太好,不如换一个。。。。。

枇杷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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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一年熬到了头,我跟大老板请假回家,老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个时候和枇杷更熟悉了,聊天也成了常态。遂跟枇杷抱怨老板,枇杷静默了一会儿,说,“我当学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假期……”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这话题好像就掉在了地上。

安静了一分钟,枇杷自己接起话题,娓娓道来她的求学经历。她刚来组里的时候,老板对她很苛刻,第一学期给的奖学金极低,相当于半奖吧,还威胁枇杷如果做得不好随时走人。那时候实验室的地点不在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枇杷的家也很远。枇杷每天自己坐公交去实验室,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冬天天黑得早,只好回家之后熬夜干活,因为实验室所在地治安不好,不敢在实验室呆得太晚,晚上自己坐公交。

枇杷虽然瘦弱,但是很能走,便是因为那个时候经常自己走去离家并不近的超市买东西,回来两手拎满塑料袋。三年并没有一个寒暑假给她,而她一边努力科研努力工作,挣一份糊口的工资,一边看着组里的师兄师姐们被大老板要么劝成硕士,要么退学——因为俺们老板的面子比天大,即使不养博士,也万万不能砸了招牌。

虽然常常在各种论坛上看到类似的描述,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位,我心里还是很感动很佩服,略带着替枇杷的委屈。跟枇杷相比,我做学生做得似乎容易多了。更何况,枇杷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两年九个月就毕业了。而我还在不思进取,拖拖拉拉地玩儿着。

枇杷并不抱怨,她觉得老板近于苛刻的严格是对学生负责。而她自己也喜欢目前的科研工作。枇杷是好奇宝宝,她喜欢做新鲜的事情,而科研,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这样的需求。她并不期待更高的工资,对假期也并没有很大的渴望,只想着努力工作,能看到工作的成果。如果有不满意,估计也就是老板现在招的学生们实在跟她差距太大,用着不趁手罢。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只努力工作,快乐而满足的小枇杷,近来倒是找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隔壁实验室的研究生*——希望她原谅我的戏谑。

*附录:隔壁实验室的研究生——

茫茫宇宙中,有一种神奇的生物,
这种生物不打魔兽,不聊qq,不泡论坛,不淘deal,天天就知道做实验,每周做组会报告
40张slide,张张数据都能用而且不重样。
这种生物可以RA TA两不误,自带干粮一点没有怨言。
这种生物叫做隔壁实验室研究生。
这种生物data多,消耗少,
他不度假,不需要工资,不迟到,不早退,也不用睡觉。
他发cell、nature和science,他同时做二十个western不慌张。
这种生物身体好,连轴转不请病假,口才好,讲seminar特唬人,就连乔布斯都向他请教
怎么改ppt的。
唯一的兴趣是读paper、唯一听的话是老板的、唯一热爱的体育是洗烧杯。
每天只睡10分钟都觉得浪费生命和堕落,能提前毕业也表示可以再给老板干八年
这种生物把床放在实验室、发好paper却觉得不毕业也没有关系
这就是感动美国2011十大人物之——
隔壁实验室研究生

枇杷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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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是个认真到纠结的家伙。

相信很多理工科的兄弟姐妹都有不同程度的强迫症。经典的一如foolq大哥以前曾经说的,“我画流程图的时候,一定要把Visio的页面放大到400%,把线条对齐……”至于其它诸多类似于文件命名类强迫症,程序注释类强迫症,元件对齐类强迫症,任务顺序类强迫症……不胜枚举。我相信自己的强迫症不少,并且很高兴跟枇杷颇有一些共同的症状。不过,枇杷的完美主义和任务顺序性我还尚未传染,于是我在美国的第一篇会议文章就险些杯具。

也许受大老板的影响,枇杷上交的文档一定力求完整而且完善,即使是初稿。最糟的是她还自己加了一条奇怪的:一定要从第一章第一节写起。我在赶写我的第一篇会议文章时,便因着枇杷的这个强迫症,卡在了第一节。起因是我由于赶仿真,在概述部分就偷了懒,找了一篇很符合我需要的概述文章,简略地改写后占了一半多的Introduction,参考文献也列了一长串。枇杷看了很恼火,认为这是不行的,至少我引用的文章我没有仔细地读过。于是她给我找了二十几篇文献要求我重写概述,而这个时候,离deadline只剩下三天了,整个文章两位老板还没审阅过。

我头大如斗,跟枇杷说要不然你先改改我写的后面几节?概述之后的内容基本已经写好了,方法论,仿真,分析,结论都有。结果枇杷很抱歉地看着我说,一篇没有概述的文章她是没法改的,因为她会“看不下去”。。。。忿忿的老鼠实在没有办法,咬牙熬夜赶写概述部分。因为在此之前大老板宣布:我们这帮不争气的学生们写的文章/报告/演示文档/,如果枇杷没有审阅过,他是不看的!

第二天一早,把写好的新概述拿给枇杷,她还是不满意。屋漏偏逢连夜雨,大老板突然觉得原有的仿真结果不好玩,要求重新做。。。枇杷在关键时刻终于还是会变通的,慷慨地说你这个写概述的能力要再提高,但现在来不及了。我替你写概述,你赶紧把后面的仿真分析重做吧。于是两个人分头忙了一整天,枇杷看着她自己写的概述总算是满意地开始了文章后面几节的审校工作。。。。

第三天,文章初稿完成,我们把稿子打印出来,坐在枇杷的办公室里,一段段地修改。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我们像两个还在做作业的中学生,挤在一张桌子上,为某一个句式,为某一个词的使用热烈地争论,在纸上钩钩画画……这样的场景以后再也没有发生,因为我写的东西再也没如此大动干戈地修改;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枇杷渐渐地像一个成熟的AP那样,开始对学生说,这个地方写的不好,你拿回去照着我的评论改吧。再不会跟学生挤坐在桌子前,花半天的时间字斟句酌了。

最后文章在大老板那里过了一遭,又删删改改不少地方,总算于deadline之前几分钟提交了。枇杷在电话的那一头陪我修改到最后一句,然后拿着电话等我告诉她提交成功。这个场景此后倒是多次重复,因为我们的大老板会随时改变主意,持续到各种deadline的最后一刻。

Stephens Trail Hi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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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一年春好处

http://www.hikingupward.com/GWNF/StephensTrail/

很久没hiking了。猫了一个冬天,春天却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一会儿一场寒风,一会儿一场雨夹雪。总算赶上一个暖洋洋的春日,推开窗子,窗前的树上却已经缀满了待放的花苞,提醒着老鼠该从冬眠中爬出来了。

我总是更喜欢一个人的hiking,长而曲折的山路,缓慢而坚实地一步步丈量,让人可以想很多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而顶峰的风景,却最好有许多人一起看,若一大群朋友,三五呼喝,指点江山,天不画而蓝,水不点而翠,则其乐何如也。

很偶然的机会,在meetup上找到了一个DC附近喜欢hiking的大圈子(http://www.meetup.com/hiking-162/)。通常会有组织者选定trail,发起hiking,指定集合地点,安排carpool……其他同好者只需注册跟进即可。显然很适合想出来走走顺便交些朋友的人。不过看过几个hiking计划后,发现他们还是略专业的,trail的长度,难度,都不是散步的好选项,倒是适合出来低强度地健健身。Stephens便是3月19号组织者选定的一条。

看着8.5mi的trail总长度,老鼠还是有点犹豫——走下来是没问题的,可是一群老美人高马大,我担心步速跟不上队伍拖他们的后腿。于是放弃注册,想一个人先出发,或者可以中途被大部队追上得以汇合吧?就算今年的热身hike好了。

到trail head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背起装了三瓶水两片面包的书包,老鼠就爬山去也。果然山里不比城中。一进山,仿佛时光倒流,春天还没光顾此地,连温度都低了几度。整座山头只有松针和苔藓是绿色的,更没有那一株树肯开花了。地上还是去年的落叶铺满,林中连个鸟雀也不见。可是如果你仔细地寻找,春天已经悄悄地藏在那里了——地上的泥土不是松软了么?树上缠着的藤不是柔韧了么?山里的雪水不是已经融成涓涓的细流了么?

攀登的路很长,不过颇有一段只是平平地曲折,直到后来才陡地爬升了。5 mi 下来便到了顶峰——明明是个二层简陋的台子,却叫做什么“Kennedy Peak Lookout Tower”。拜托,塔啊,连三层都欠奉,您好意思叫这名字么?Stephens Trail的备注上有写着“适合在春天叶子长出来之前hiking”。其原因便是这顶峰不高,观景塔也不高,若是层林尽染的时候,便无法看到山下九曲回肠的Shenandoah River以及河谷平原了。当然无论如何,对面的天际线总是清晰可辨。老鼠爬到木质的台顶,暖暖的春日阳光洒在身上。天很蓝,偶尔一两只鹰盘旋过来,算是当时见到的除我以外的活物。拍了两张照片后,开始午餐,餐后晒得舒服,伸个懒腰便在长长的木凳上睡过去。

还没梦到什么,便被笑闹声惊醒,坐起来一看,原来是十几个人的group爬了上来。老鼠过去跟组织者握手相认(嗯原来也不认识,不过好歹在网上互相知道半个名字),自此汇入Meetup的大部队。我们在峰顶合影,便有搞笑的,说是不是为了下山的时候清点人数啊?说笑一会儿,又彼此胡乱聊天,倒是把整个安静的山林折腾得喧闹起来。一个哥们儿问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其实我们小区附近就有很好的公园,也有树林,也可以hiking,我们为什么要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爬山呢?”我愕然,也并没有个答案。或者,我们只想把足迹印到更陌生一点的地方吧?心远地自偏这种情调,往往不容易得来,不如更加直接地去寻找真正“偏远”的地方。

下山的速度颇快,一个小时3.5 mi 甚至超过平地的正常速度。不过跟下来也并不成问题。下次如果有兴趣,或许我会去注册一下正式跟他们一起hiking一次的,但这样的先静后闹倒实在更让人惬意。到得山脚,发现后来的两三拨人在停车场就开始picnic,我们不由得加入过去,胡乱侃着,逗逗毛绒绒的大狗们,再蹭一听啤酒。

枇杷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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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组里闲晃了些时日,跟几位在读硕士的师兄弟们渐渐熟稔,跟大老板也算见过了。不出所料,高瞻远瞩的老板用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快速overview了一下他光辉的历史并用十分钟高屋建瓴地指出我的博士方向为“智能电网”之后就把我撇开不管了。他老人家心里清楚,有枇杷呢。

枇杷把我领回她的办公室,左右为难,因为她也并没指导博士生的经验。不过好在我刚刚是第一年(嗯对,在黑堡的那一年是不能算的),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浪掷,先读一些文献就好,不必着急。而枇杷的当务之急乃是给我分配工作,毕竟拿着不低的RA工资,给老板扫地总不太合适。枇杷想来想去,觉得让我做做仿真模型应该比较符合逻辑。

我拿着枇杷给的厂家手册,在MATLAB里胡乱拼凑。其实这些分布式电源的建模说难便难,说简单便简单得不得了。因为仿真是系统级别的,这些电源们并不需要详尽的物理模型,只要外特性符合手册就行了。说白了,如果实在不知道里面该怎么做,直接弄个表查查都行。更不用说MATLAB/Simulink已经提供了一些基本模型,输入参数调整即可。我把模型做好了给枇杷发过去,兴冲冲跑到她那里打算讨论,结果发现她也在做同样的一批模型,框图倒是比我的好看些……

枇杷看着我,很可爱地红了脸,试图解释:“下周就要把季度报告给老板看了……”我无语。其实还是很理解她的,作为团队的领导者,总要有备份计划以防有队员没有完成相应的任务。(嗯,这回团队小了点儿,就俩人)不过这项目才刚刚开头,她总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是不成的。于是想了想,岔开话题说咱们看我做的仿真图吧,如果你觉得能用就贴在报告里。趁着枇杷对结果表示满意的时候,我跟她说“You can count on me.”。台词很狗血,动作语气很电视剧。

直到现在,枇杷虽然不再back up分配给我的任务,但在聊天时还偶尔会提起这件事儿以感慨我们俩的合作愉快。某次为了证明当初她做的也有道理,便指着屏幕上伊朗师弟做的近乎诡异的仿真结果说,“How can I count on him?”我咧咧嘴,想,枇杷也许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枇杷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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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到组里的第一天,才知道八点对于写字楼来说还远没到开张的时候,没员工卡是甭想上楼的。我在隔壁的Mall里转悠到八点半,才总算进了ARI的门——因为枇杷到得早,一般大家都是九点到九点半才来的。

可能彼时老板只得枇杷一个女弟子(事实上,得算同事,枇杷已经是AP了嘛~),枇杷见了我很高兴,把组里的情况一一介绍,拉着我绕场一周。不过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组里的一个AP,T恤牛仔,好像还在读书的样子。更可爱的是依然怯怯地保持着对老板的绝对服从。我问她我具体要做些什么,她说了一些很细致的内容,无非是这样的优化那样的建模,末了总要加一句——当然要等老板来的时候才能敲定。(以后的事实证明,老板改主意比用ipad翻电子书都快。。。“敲定”这个词在组里的字典中根本就不存在)

我自己的办公室选好了,枇杷帮忙装电脑——整套电脑是老板淘汰下来的。。。却是Dell的高端台式机,配了32寸的大显示屏,还有音质颇不错的低音炮@_@。我见枇杷用的是Mac,便没话找话地问她为何与众不同,组里不是都用PC么。枇杷说是因为大老板心血来潮突然变身为果粉,于是从手机到笔记本再到台式机全体苹果化。其他人还是用PC,而她用Mac是为了跟老板保持一致,这样她写好的文档,做好的PPT老板才能拿过去直接用,不会有各种显示和兼容的问题。各种Mac下的软件如果要用,她也可以先试用,免得老板拿去把电脑装挂掉,耽误他老人家宝贵的时间。

那个时候组里并没有专门管财务的人,小秘又请了婚假(婚假之后就再也没来上班。。。),枇杷是业务事务一把抓。我的RA是在枇杷那里签的,保险和交税也都是枇杷处理的,钥匙门卡自然也是枇杷给的。期间若干人来拿了各种我看不懂的表格,枇杷一一审核,并代大老板签字。我办完各种手续告退时,瞥见枇杷电脑的屏幕上,是正在调试的MATLAB程序。。。。

初次见面便隐隐觉得,老板得了枇杷这种一个顶三四五六个的人才,只怕要耗尽他攒过的人品吧。

枇杷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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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认识枇杷,是从skype的视频里。彼时我刚刚从纽约疯玩儿回来,紧接着狼狈万分却也算过了博士生资格考试。刚想喘口气,先前的导师便推荐我换个老板。于是现任导师在skype上视频面试了一回,枇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陪同。

大老板“高屋建瓴”地“高谈阔论”了半天,把整个领域都cover了一遍,从回顾历史到展望未来,我还以为自己在听讲座。最后总算提了些自己对博士生的期望云云,便把话筒交给了枇杷。枇杷轻声细语地照着我的简历问问题,乖巧的样子不像是面试官,倒像是被面试的学生。老鼠那时偏偏很想赖在主校区的小村子里,满腹委屈,心中颇恶意地想搞砸面试,并不肯好好说话。

枇杷:你会MATLAB么?

我:不会。

枇杷(汗):那你简历里写你会。

我:哦,课上学过,现在估计忘光了。

枇杷:那……应该拿起来看看就想起来了吧?

我:可能。

枇杷:你会PSCAD么?

我:不会。

枇杷(黑线):那你简历里写你会。。。(抓狂ing)

我:哦,做过一个project,现在想不起来怎么用了。

枇杷:。。。

枇杷:你会PSSE?

不等我说话,枇杷继续说“嗯,没关系,估计用一下就会想起来了。”

我被枇杷逗笑了。才想起她就是我第一任导师颇为推重的一个学生(我第一任导师是枇杷的博士生学位委员会成员之一)。原话是说“你去那个组里吧,枇杷很能干的。。。”当时并不理解一个能干的助理教授与我何干,时至今日想想,原来我第一任导师果然是慧眼——知道我这等懒人一定是没法在我现任导师手下幸存,特地强调有枇杷可以罩我。。。

言归正传,这便是我跟枇杷的初识。她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努力装作一个合格的AP;而我团在办公室的大椅子里,像个破罐子破摔,浑不吝的小太妹。我并不知道什么原因使枇杷还是向大老板推荐了我,使我最终转到了DC校区,成了枇杷毕业之后,带的第一个博士生。(当然导师还是我大老板,但枇杷是实际的指导人,至少可以列名在我的学位委员会的名单里,第二位)

枇杷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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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很想给身边的可爱的女孩子们写个群像,不过惮于目前网络的强大搜索能力,迟迟不敢落笔。近日得闲,突然想起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写写,反正……她是看不懂中文的,就是枇杷了。

枇杷是泰国人,拥有一个长达十六个字母的姓氏。好在开头是Pipa…私下里我便给她起了个谐音外号叫枇杷。枇杷不算是美女,黄黄瘦瘦的,小脸儿跟真正的枇杷果倒很有神似之感。枇杷的奶奶是中国人,算来枇杷也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却只认识四个汉字:一,二,三,四。因为她并不把“四”字写作四横,我便总是笑她“有悟性”。

一晃已经与枇杷相处三年,在任何阶段的朋友看,都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枇杷原是组里的助理教授,不过论辈分,与我是同一个导师,所以也只算大师姐。因她原本求学时年纪就小,又聪明勤奋,两年零九个月拿下博士学位,数下来倒并不比我大上几岁。熟稔了便亦师亦友地混着,常常泯了长幼之分。

枇杷在美已有十年。安居既久,便染了些许美国人爽直的脾性。然而毕竟出身于东方文化,其温柔婉顺乃是骨子里旧有的,难以抹去。既学了工科,又嫁了个工科的博士,枇杷大部分时候是很有逻辑的理性女人,凡事都要较真。知道的,便要穷辩到底,分个对错;不知道的,更是好奇追问,十万个为什么,颇有科研精神。然而感性起来,枇杷终究是小女孩样子的,可怜可爱。

求学之路,已近尾声。连实验室,也将搬迁了。唯恐毕业之后,事物繁冗,把几年相处时光,一一忘却。遂趁一时之兴,在时间抹去刻痕之前,疏落几笔稍记,聊为日后之念。其间故事,难有顺序,无非闲时记叙些尚可忆及之片段,遂有枇杷记,并序于此。

 

公元二零一一年三月十四日于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市

三国杀人物之一——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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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不许见白头

三国前期的谋臣中,魏当称二荀,蜀当称孔明,吴当称公瑾。然曹孟德有天子度量,甚于权、备,于是谋臣犹多,空使奉孝埋没于“程郭董刘蒋刘传”中。若非裴注中诸多的“傅子曰。。。”,郭嘉的传记,简直是短小概略,说泯然众人也不为过。幸而曹操一句“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乃见君臣相知之情,方不使珠玉蒙尘。

喜欢郭嘉,是从《三国演义》开始的。奉孝最隆重的出场,却是“遗计”定辽东。仿佛琴曲直接奏入高潮,然后弦断,让人无法轻易掠过。之前数回不是没有提到郭嘉的,其智计深远,先定荆州,缓图谭、尚……可惜亦湮没于孙权登位,云长千里走单骑,官渡之战等大戏之中了。其实,整部三国,无论正史小说,人们对于郭嘉的印象,太半是由曹操而来。当曹操大恸,“奉孝死,乃天丧吾也!”则奉孝其人,已经跃然纸上了。(话说曹操的确是感情丰富了点儿,他可是从奉孝病了就开哭,一直哭到人家死了。。。)年纪渐长,开始读三国志,始觉奉孝弃袁绍而去时更为可爱。所谓“自知者智,知人者明”。奉孝明智率性,归于曹操,不是如张辽兵败被捕之后因曹操的宽宏爱才留下的;不是如许攸被人排挤,计谋不用,一怒之下叛逃的。他一开始就凭着观察,判定袁绍不是个能成霸业的君主,直接闪人。是荀彧把他推荐给曹操,遂有后来的君臣相得。官渡之战,纵论袁、曹十败十胜,乃大展英才之明证。

单从美学意义上讲,郭嘉的早逝虽令人扼腕,但却得其所哉,所恨者,死的还不够早耳。本来“自古英雄如美女,人间不许见白头”。就连荀彧这样堪称“完美”的人,晚年尚为曹操所疑,忧虑而亡,年五十。(纯从一般史家之言,存疑)也许正是因为没能走到那一天,奉孝便成了绝唱,成了让曹操“哀哉,痛哉,惜哉”的人。其实三国重要人物的年纪虽然已经明明地写在正史里,然而读者心中自别有印象。公瑾孔明便是一对明摆的例子。公瑾得孙策“兄事之”,死时已经三十六岁,然而京剧中,却以小生扮演,为的是能显得出“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儒将风度;而孔明出山时,年不过而立,京剧中以老生扮演,则是因为千年以来,武侯已经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代言,人们心中,哪里有年轻人的影像,一定要是持重的老臣才行。于奉孝,我心中亦不能想象他三十八岁的样子,于是无论新老三国电视剧,郭嘉的中年人形象都是让我很难快意。更不要提京剧《灞桥挑袍》,奉孝就一龙套,还是阴险型的。。。

三国杀网络版的郭嘉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我想,那就是我心目中奉孝的形象。年轻俊美苍白瘦弱,颇有“天妒红颜”的意思。而每及受伤,总有配音“就这样吧……”,恍如他病中提笔写下平定辽东之策时,是这般的无奈,悲凉,而又倔强。郭嘉在三国杀中,是个很好用的角色,宜主,宜忠,宜内,宜反。打配合也好,单挑也罢,都是很能撑持的角色。若是受伤,则摸两张牌,可以送人,也可以留下。郭嘉挂上八卦则很无敌,无论如何,判定牌先收下。若是被“乐不思蜀”,对不起,是不是被乐住另说,判定牌还是收下,指不定就能捞到一张很重要的。因而颇有一阵子打牌的时候,每常以选郭嘉为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文了,估计是去年上半年的。记得当时还迷三国杀呢,本想把人物一一写一遍,现在却懒洋洋没了兴致。从草稿箱里拎出来发了吧,免得发霉了。老鼠这等没长性的,原不该妄图写系列文章的。一笑。